鄭明勳與皇家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樂團

作者:劉靖之

發表日期:2012 / 02 / 20

藝術範疇:音樂

發表平台名稱:《信報》

發表平台類別:報刊

主題:重要藝術家或作家/藝團訪港

 

荷蘭皇家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樂團受香港藝術節之邀參加今年的音樂節演出,是香港樂迷和「發燒友」的大事,這隊樂團在國際樂壇與柏林愛樂樂團和維也納愛樂樂團齊名,甚至在世界十大樂團選舉裏力壓柏林愛樂與維也納愛樂,奪得冠軍。筆者對選舉十大樂團持保留態度,對各種音樂競技比賽不以為然,雖然音樂演奏有某些標準,但在決定前三名的過程中有着太多、太強烈的主觀性和個人愛好,難以公平的排列名次。

 

這次在港演出由南韓指揮家鄭明勳(Myung-Whun Chung)指揮,根據場刊名單,樂團共有團員117 人,各組編制:弦樂組(19+17+14+12+9)71 人、木管組(5+1+4+3+1+1+4)19 人、銅管組(6+5+3+2+1+1)20 人、敲擊組(2+3)5 人、豎琴2人。如此陣容,加上團員素質,演奏任何後期浪漫樂派和二十世紀現代樂派的作品均游刃有餘。樂團在香港演奏兩場: 2月13日演奏了韋伯(1786-1826)的《自由射手》序曲、舒伯特(1797-1828)的《B小調第八交響曲「未完成」》(D759)、布拉姆斯(1833-1897)的《D大調第二交響曲》(作品73)。

 

第一場音樂會《自由射手》是韋伯的重要歌劇作品,深刻地影響了十九世紀歌劇的發展。《自由射手》的序曲,配器輝煌,開始段落的圓號四重奏特別優美動聽,優美地描繪了大自然的景色,並推動了劇情的發展。鄭明勳在處理快樂段時,發揮了他的爆發潛力,樂隊發出色彩繽紛的音響,令聽眾享受了聽覺上的滿足感,使音樂會有了很好的開始。韋伯雖然是貝多芬同時代的人,但他的管弦樂卻充滿了浪漫樂派的風格,可見歷史時期的劃分有時是重叠的,舒伯特的交響曲也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雖然鄭明勳在快速樂段令樂團發出了火花,但他與樂團似乎未能緊密磨合,筆者以為這只是開始,指揮與樂團均須時間進入狀態,這是常見現象。可惜後來的《未完成交響曲》和布拉姆斯《第二交響曲》演奏並沒顯著改進。《未完成交響曲》是十分抒情的管弦樂「歌曲」,樂器的音域寬廣多了,因此舒伯特可以通過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一直向下進行,抵達心靈的極深之處。從結構上來講,樂團需要穩定的速度和接連不斷織體來完成整個過程,速度稍快就會破壞完整的線條。鄭明勳在這方面做得不夠,他仍然未能掌握樂團的律動。

 

爆發有餘磨合不夠

 

舒伯特於1822年在寫完《未完成交響曲》之後還活了六年,但他始終沒有「完成」第三、第四樂章,在十九世紀初交響曲一般都是四個樂章。有音樂學者認為這部交響曲第二樂章事實上已為這部作品劃上句號,為這部交響曲在曲式上、結構上、音樂上提供了完整的樂章。舒伯特雖然草擬部分「諧謔曲」樂章,但他始終沒有寫下去。《未完成交響曲》對後來的布魯克納(1824-1896)和布拉姆斯的交響曲創作有着深刻的影響。

 

布拉姆斯的四部交響曲是浪漫樂派交響曲的重要里程碑,引起了布拉姆斯和瓦格納(1813-1883)兩派有關交響曲的論戰。布拉姆斯對貝多芬在交響曲上的巨大成就誠惶誠恐,用了二十年到了四十歲才敢發表他的第一交響曲(1876),在同一年瓦格納製作上演了他的《指環》樂劇。1877年,布拉姆斯完成了《第二交響曲》,人們評論說這部交響曲才是他的「突破之作」——突破貝多芬交響曲的作品。鄭明勳並沒有掌握好這部樂曲的精髓,未能從結購上,總體上和風格上處理好這部作品。

 

第二場音樂會的三首樂曲,孟德爾頌(1809-1847)《E 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屬早期浪漫樂派的作品,高大宜(1882-1967)《加蘭塔舞曲》(Dances of Galanta),巴托克(1881-1945)《樂隊協奏曲》則是二十世紀上半葉作品。

 

第二場音樂會難以忘懷

 

孟德爾頌於1844 年寫成他唯一的小提琴協奏曲,這次小提琴獨奏者是桑民.恩遜(Janine Jansen)。協奏曲一開始由小提琴奏出那飄逸脫俗的旋律,令聽眾難以忘懷。恩遜的演奏流暢動聽,只是音色單薄了點。

 

高大宜既是作曲家又是音樂教育家,創建了一套高大宜音樂教學法,與Carl Orff 的音樂教學法齊名,頗受歡迎,現在內地、香港為教育界所採用。高大宜的《加蘭塔舞曲》管弦樂效果顯著,五段舞曲一氣呵成。鄭明勳對這首舞曲的處理較對《未完成》好一些,可能舞曲較易掌握。

 

高大宜的同胞巴托克所寫的《樂隊協奏曲》,事實上是採用巴洛克時代的大協奏曲的組織結構來為兩組樂器來創作的。巴托克以運用民間音樂素材在他的作品中而聞名。他對管弦樂的駕馭能力十分高強,這首寫於1944年大型樂隊的作品充分表現出現代樂隊的層次、組體和聲部之間的對比平衡,尤其是木管和銅管樂器的輝煌效果。鄭明勳的指揮頗夠色彩繽紛,但始終欠缺嚴謹的整體感。

 

筆者與不少同行均有同感:鄭明勳的這兩場音樂會不夠投入,與樂團合作不夠緊密,處理缺乏個性。據聞鄭明勳對法國浪漫樂派的作品有他獨特的一套詮釋,但對德、奧和匈牙利十九、二十世紀的詮釋又難免有點保留了。筆者設想,若這次由樂團的首席指揮Mariss Jansons來指揮,效果會怎樣?